影影约约透出晕黄的光,窗上光影跳跃,勾勒出一个绰约的剪影。
影子晃晕,在连贯的乐点中踩拍跃动,翩然起舞。
此时刚好收尾,最后一个姿势定格结束,窗后的人忽然提着裤摆跑远。
动作跳脱得像是只欢快的小兔子,和刚刚跳舞时的温婉端庄全然不是一个人一般。
他收回视线,正欲回身上楼,就忽然又听小阁楼内传来极致懊恼的一声:“啊——”
随即顿了顿,回头看去,迟疑了几秒,掉转了行进方向,刚走至住月阁楼下的一棵松月樱下,就听那边又响起了乐声。
步子生生顿下,抬首看了眼阁楼内晃耀的灯光,弯了弯唇,终是回身走了。
*
这已经是遇辞跳的第十遍了,每次顾院长都会夸一遍,在她以为过了时,忽然来一句:这个地方的“冲”和“含”有些生硬,再柔和自然一点就好了。
虽然没明说重录,但话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,她也只得回:好的老师,我再录一遍。
就这样来来回回跳了大半夜,依旧没能录出个让对方满意的。
于是当她再次重头来过时,做出了个伟大的决定,这遍再不过她就不跳了——明天再跳!
没办法,谁让院长掌握着一院人的生杀大权呢,怂就怂吧,罢工她还是不敢的。
可没想到,最终依旧没过,她依旧没好意思说明天再录。
苦兮兮瘪着嘴看完那段看似夸赞实则让重录的说辞后,也只能咧着嘴,再次打开手机录像。
*
傅则奕处理完公务从书房出来,对岸的乐声还在继续,他看了眼墙上的钟。
快要临近十二点了。
他顿了顿,隔着洞开的小轩窗看了眼曲水那头灯火通明的屋子。
两处虽在一个园里,但距离不算近,中间还隔了个水榭,声音传过来已没那么真切,只隐隐能听见一两句歌词。
像是一首古风流行乐,他不听这些,只觉得耳熟,但叫不出名字。
于是,在那曲子再次以——
狼牙月伊人憔悴
我举杯饮尽了风雪
重新开头时,他拿出手机,翻出了遇辞的框,发了句:很晚了,怎么还不睡?
那边曲子还没完,她没回。
他注视了对话框几秒,随后放下手机,又看了眼窗外的小阁楼,正欲回身去内室换衣服,手机就忽然响起信息提示,于是他又走了回去。
遇辞:院里要做招生宣传视频,我被拉来做苦力啦!
紧跟着还发了个生活不易猪猪叹气的表情包。
粉粉嫩嫩的小猪拖着下巴,唉声叹气。
他顿了顿,提醒:今天太晚了,明天再跳吧。
遇辞:院长没睡,我哪好意思睡。
阁楼内的乐声没停,看样子那边的人儿应该是不管不顾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玩手机了。
回完,又紧跟着发来一句:我继续做苦力啦!小叔晚安!
他回:好。
随后放下手机,看了看小阁楼,收回视线时忽然瞥见衬衫袖扣处的袖扣。
是两年前遇辞从裕园离开时送给他的。
*
回完信息,遇辞没立刻放下手机,抱着腿在地垫上坐了会儿。
手里翻了翻她跟傅则奕的聊天框。
他们上次联系还是今年的除夕,她给他发祝福,他回:你也是,喜乐安康。
再往上翻就是几年前她住在裕园的时候。
她:小叔,今日周五,我和同学出去看电影,晚些回来。
他:好,注意安全。
她:小叔,今天可以来接我吗?我有书搬不动。
他:好。
她:小叔,我的琴枕坏了,你今天帮我和珅伯说一声,让他找师傅来修,我上学去啦!
他:好。
再往上翻依旧是她碎碎念一大堆,他大多只回“好”、“知道了”、“行”,或着偶有她做题太晚,他发消息提醒她早点睡,就和今天一样。
不远处的小音响还在外放着配乐,她放下手机,站起身回头看了眼,而后走到窗边,撑开了支摘窗。
阁楼下是一湾曲水,和外园的明月沼连着,隔着月影浮动的水面,她看了眼对岸的揽月楼。
亮着灯火。
又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楼下花雾纷飞的晚樱,忽然想起自己在十六岁之前是有小字的。
叫“松月”,就是取自南园内的松月晚樱,傅则奕起的。
因为她生于盛春,那时正是花期。
据说当时正值傅家跟遇家迁祖籍去海州,欢欢喜喜的氛围下,就她窝在母亲的怀中大哭不止。
当时两家人都在场,就有长辈说笑,让傅则奕抱抱她。
可没想到傅则奕一抱她还真就不哭了,老太太瞧见了就觉得俩人有缘,便做主将她认作了傅家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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